许哲冲出统军府的速度很快,跑出来之后,优哉游哉的慢行。
周道远策马与他并驾齐驱,“驿长,你是故意骂他的吧。”
许哲看了周道远两眼,“不要胡说,如果我知道,怎会如此对我外翁。你是知道的,我一贯尊老爱幼。”
周道远咋舌,村里的唯一老人,被许哲使唤的团团转,这叫尊老!村里的小孩子,整天愁眉苦脸钻进学堂,这叫爱幼!
许青山在陌生人面前的确有些内向,但不至于三番两次说不出话来,周道远不信精明的驿长看不出问题。
“你说我阿爷,是来追我,还是回去安抚李外翁?”
“就你这速度,他若是追来,早该追上了。”周道远看明白了,许驿长惯会装傻充愣,明知故问。
“希望阿爷能够劝他知难而退,就象当初李外翁劝我阿爷知难而退一样。”
大家互不打扰挺好的,李安静要是去了青山村,纯粹给李柔找不痛快。
小黄马长了一年,如今跑个泾阳轻轻松松,一点都没有撂挑子。
马在成长,人也在成长,李安静还拿原来的态度对许家,行不通了。
许哲策马狂奔,去年还只能与人共骑一马,如今稳稳当当的,以后马技只会越来越娴熟。
只是周道远跟着身边,有些煞风景。
他骑着高头大马,居高临下看着许哲,显得他象个小孩子。
回到青山村,许哲没有着急回家,而是进了驿站。
窦玉正带着顾婶在玩泥巴,生石灰、纯硷、草木灰、食盐、茶叶、黄土,边上放着一筐鸭蛋。
“许郎君,你快过来,这些量怎么配?”
窦玉见许哲回来,立马开始请教。
许哲倒想手柄手教她调配,但那样太唐突,“只管放,量大管饱。”
窦玉很无语的看着许哲,什么叫量大管饱,泥巴还能吃吗。
她低下头,继续搅合着泥巴,这个皮蛋,不知道做不做得成。
许哲栓好了马,院子里太火热,他去到了堂内,开始检查林明的帐目。
林明将帐目一本一本的递给他,镇定自若。
帐目整齐好看,没有一丝错漏,这个小子,是个成大器的。
“你能不能把库房管起来?”许哲觉得,还是应该让小草来驿站当帐房。
先前许哲管帐房的时候,总能跟来往的客人唠嗑。他退居幕后,来得少了,以前的熟客还在打听他。
林明坐镇柜台,遇到谁,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脸,也不爱说话。
帐目没问题,但营业额有所下降。
小草不一样,她聪明灵俐,更适合驿站。
林明摇了摇头。
“你别担心,刘聪我另有重用,不是解雇他。”
林明又点了点头。
许哲道:“正好,刘管事这几日请假,你明日先去试试,我可是要考核的,如果不过,我会让刘管事帮你加练。”
吴小芸先生的补习是一项福利,他们巴不得。
刘管事的加练是妥妥的折磨,他们避之不及。
林明不由得慎重了许多,决定今晚上,多看会儿书,嗯,一刻钟就够了。
在村子里,请个假的功夫,可能岗位都丢了,村里真是人才济济。
宋婶这一次气性很大,这么多天了,还没从娘家回来。
他们夫妻之间的事,许哲管不着。但她还在驿站当着厨娘,甚至都没亲自请假。
顾婶这些天,一天都没休息,看着有些疲累了。
“阿明,你去校场的板子上,写上一份驿站招聘厨娘的告示后,就回家吧。”
嗯,林明朝着外面走,撞上窦玉,窦玉稀罕着想要揉他的脑袋,被林明灵活的躲开。
“你不裹皮蛋,跑来躲懒。”
窦玉寻了条板凳坐下,“许郎君,凡事亲力亲为,什么都干不成,顾嫂能办得妥帖。”
她有钞能力的事情,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。既大又富,让人好生羡慕。
大牛这些小伙子,一有时间,就在驿站转悠,想要捞点活计,赚点外快。
“说吧,什么事?”
“把林明这小子让给我?”
许哲诧异的瞪着她,是个人吗,林明今年才九岁。放着眼前快十四岁的不选,选九岁的。
窦玉发现许郎君的脑子有些问题,又道:“我把他带去尚食局,帮我管理采买的帐目。”
那她更不是个人了,许哲气道:“他林家一脉单传,小心林婶找你拼命,抓烂你的脸。”
窦玉皱着眉,“当尚食局外围采买管事,又不是当内侍,有什么影响?”
“不用割啊?”
这个许郎君,想法真是古里古怪,难道这样的人,才能研究出美食。
“尚食局外围杂役都是男人,只是轻易不得进入后宫,把人让给我吧,我可以出钱。”窦玉想要安排一个心腹。
许哲发现,他有些误会王内侍了,不是想要割他。
“此事休提,就算是管事,也埋汰人。”许哲打算让林明管理两三年村务,顺便读一读书,再引荐给褚遂超。
既懂庶务,又会考试,这样的人出来,定是能臣。
窦玉不知道许哲的打算,她只知道,在宫里当管事,比一个破驿站强吧。万一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,一个王府的总管也做的。
“没事的话,出去裹蛋。”竟然想挖他的人,胆挺肥的。
窦玉又道:“驿站住了两个大男人,我一个弱女子,不方便。”
“怎么,两个驿卒骚扰你了?”
不远处的两个驿卒一起看过来,目光中带着杀气。
这两个驿卒,全都不解风情。纯视她为厨娘,菜做得不好吃,他们还会抱怨。
“没有。”她如果说假话,只怕下场不太好,“反正就是不方便。”
“那你想住哪里?”
窦玉鼓起勇气道:“住你家。”
“痴心妄想。”许哲站了起来,努力挺了挺身姿,驿站有两个大男人,难道许家没有吗?
许家的两个大男人虽然正直,但也怕家中娘子误会。
许家有这么香吗,来一个想进一个。
“我可以付租金。”窦玉再一次加码。
许哲只觉她不可理喻,他这是把许青山当成了秦妈妈,把自己当成了可以用金钱腐蚀的人。
“死了这条心吧,还不出去裹蛋,就这么看着顾婶一个人干,你心不痛吗?”
这个许郎君,真是莫明其妙。窦玉来到院子里,捡了一个鸭蛋,被顾婶一把夺过。
“窦娘子,您歇着啊,这些小事,我做了就好。”顾婶麻溜的把鸭蛋裹上一层壳。
是她不心痛吗,是顾婶不让她心痛。